少小离家老大回 大槐树下的老碑
看见大槐树就看见了家
少小离家老大回。78岁的温老先生心里又激动又忐忑,他真有些担心找不到家,虽然他手里拿着一张家乡的手绘地图。
2013年1月的某一天,他辗转千里回到故乡宝鸡,一出火车站就向出租车司机打听温家寨,“请把我拉到长有两棵大槐树的地方吧!”
说着他打开这张地图,把图上画的大槐树的位置指给司机看。这是一幅用铅笔绘制的上世纪50年代的八里村原型图。图上有温家寨,有将军台和圣贤楼,还有一南一北的两座桥。紧挨着宝平路的西侧画着并立的两棵古槐和石碑,古槐的南面和北面都有建筑,南面画着一个戏楼,北面画着两座庙宇,一个叫太白庙,一个叫关帝庙。从图上看,大槐树就在温家寨的附近。
温老先生说,他十几岁时离家去福建一带谋生,中间从来没有回来过,现在家乡的亲人里还有一个90多岁的堂叔活着。他记忆里家乡有两棵高大的古槐树,距离村北不远还有一座叫后稷桥的石桥。金陵河从他们村子北面蜿蜒盘过,然后在仝家崖背后折向南流。这座石桥横跨河道两边,每天,南下北上的客商一波又一波从桥上走过。他小时候,还常常跑到桥头玩耍……
司机师傅当然知道温家寨在哪里,却没法帮他找到长有两棵老槐树的地方。车在八里村、温家寨一带的公路边转来转去,那地图上标示的老槐树、老槐树旁宏大的庙宇和石桥在现实中统统化为乌有,眼前是挤得密密匝匝的楼房。司机怀疑,也许树早就被砍掉了。
山乡巨变,他的家在哪?
桥没了,碑和树还在
其实,那两棵老槐树还在老地方等着他呐!只不过一堵施工的围墙挡住了他的视线,他没有发现而已。
这是一处设在宝平路旁边的工地,绕过围墙和一座工房,他终于看到那两棵久违了的老槐树。老槐树静静地矗立在一片空地当中,像约好似的向同一个方向弯下腰,就像一对患难与共的老兄弟、老伙伴,它们的背景是两座由脚手架和安全网包裹的高楼。“还活着!”温老先生激动地叫嚷,两眼灼灼放光,远远地端详,然后慢慢地靠近。只见树高约20米,树冠直径达10米,树基部分各围着两个一人多高的水泥围墙,树身挂着古树名木保护标牌,牌子上写着“国槐,蝶形花科,树龄300年”,编号分别为15号、16号,保护单位是“金台区人民政府”,保护日期“2005年8月31日”。
大树荫护下的一座清代石碑让他看见了当年那座后稷桥的影子。
石碑赑屃驮负,通高约1.7米,碑身碑首一体凿成,石质为青石。碑阳书“后稷庙故址”五个大字,碑阴书首题“重修后稷桥碑记”,正文为“邑之治北,金陵川有后稷桥由来久矣。其西南林木幽峻,后稷庙在焉,因以名之……道光二年岁次壬午七月谷旦”。内容是说,后稷桥连接川陇,交通很重要,但年久失修不安全,路人走上面往往胆战心惊,特在道光二年(1822年)七月发动村民予以修缮云云。落款是许多参与者的具名,撰文者、书刻者已看不清楚。
据村里领路的老乡讲,后稷桥和后稷庙早在上世纪60年代就被拆除了,这块石碑是对已经消失的后稷桥永久地纪念。
除了这块碑,树下还并立着一块立于光绪二年(1876年)的“重修太白庙碑”,而太白庙和关帝庙,在多年前已迁移至温家寨的崖头。
手抚老碑,仰望古槐,温老先生此刻内心释然了——他找到了家。
“槐抱桑”死了,村民停止祭树
但这次回乡之旅让他颇感遗憾的是:他小时候曾爬树摘桑叶的那株“槐抱桑”死了!
槐抱桑曾经是八里村村民啧啧称奇的一道自然景观。顾名思义,就是桑树枝干从根深叶茂的槐树里长出来,形成半边是槐半边是桑的奇观。可惜2002年一场意外大火烧死了桑树,如今只有槐树还顽强地生长着。为了让桑树起死回生,村民把树根围起来并培了土,期待着有一天能生发出新的桑枝,可10年过去了,奇迹没有发生。
那场大火是村民在烧纸钱祭树时疏忽大意酿成的悲剧。村民认为,两棵古槐能活这么多年,必是神树,所以村里一直有祭树、拜树的习俗。过去每年的大年三十、清明和庙会节庆日,村民都自发来到树下摆上供品,烧香,烧纸。那一年的晚上起风,可能是残留的火种被吹进了树洞里……人们都在梦乡中,等发现时,桑树已经受到了致命伤害。自此以后,村民们不再祭树了。2005年,他们在古槐周围砌起了高高的水泥台子,防止人接近。
前年,槐树所在的古槐广场连同附近的一片地,要建成宝鸡市特殊教育学校,随着项目工程一天天地破土动工,八里村的文保员罗桂芳担心广场上的那两棵古槐和石碑的安全,她时不时要过去瞅一瞅。村上向学校交代,施工方要务必保证不可移动文物的绝对安全。学校答应了,但罗桂芳总有点放心不下,她说:“这古槐和碑,是我们八里村的地标啊!”
和她一样牵挂古槐和老碑命运的还有温老先生,他临走前在古槐下留影,家乡的古槐和记载石桥的碑,也许是他这次寻根之旅的全部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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